何老姨娘受宠若惊,四爷傅瑞自进门后眼睛没朝她看,当初两个孩子寄养在三房,何老姨娘颇有微词,惹三太太不高兴,傅瑞着脑,一直没怎么搭理她。 这回,何老姨娘不敢随便掺言,怕又惹儿子不悦,期期艾艾地嘟囔,“我说不好,还是老太太和四爷定。” 傅鸿指着柴姑娘,“儿子的意思,就是她吧!”他也没多少心思续娶个女人 ,不过就想着一双儿女不能总放在三房养,替她们找一个母亲,柴姑娘出身不高, 娘家有权势,怕姑娘骄纵,一双儿女受气。 四爷傅瑞亲事定下柴家的姑娘,傅府开始张罗办喜事,纳采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、请期。 ☆、第19章 四太太柴氏低着头,面带娇羞,坐在三太太下首紫檀透雕玫瑰椅里,傅老太太和善地吩咐下人,“把锦姐和安哥抱过来,认认他们的新母亲。” 傅老太太又转头,对新媳妇柴氏和颜悦地道:“你刚过门,就当两个孩子的母亲,难为你了。” 四房的一双儿女,傅四爷娶亲后,就要接回去抚养,傅老太太考虑柴氏是新人,婚后一个月方把两个孙儿给柴氏。 柴氏微微抬起头,声音略低,“四爷的儿女,就是媳妇亲生的儿女,媳妇自当心抚养。” 老太太意地点点头。 一对双胞胎已过一生,娘抱着上前。 三太太杜氏过来,柔声道;“锦儿、安儿,快叫母亲。” 八姑娘傅书锦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向柴氏,乖巧地叫了声,“母亲。” 柴氏微笑,“这就是八姑娘。” 回头,示意丫鬟拿过一个荷包,自己递到八姑娘小手里,八姑娘傅书锦小手接过,拱着两只小爪子,“谢母亲……赏。” 八姑娘才一岁多,说话清楚,傅书言惭愧,她比八姑娘傅书锦大八个月,语不成句,一次只能连贯说两个字 那厢杜氏哄着小爷傅明安,“叫母亲。” 傅明安男孩子说话晚,吭哧半天,憋出一句,“母亲。” 柴氏把另一只荷包放在安哥手里,“安哥真乖。” 杜氏暗自松口气,她私下里教了不知多少遍,她怕两个孩子认生,还好两个孩子争脸,叫了柴氏母亲,她卸下了担子,心里不舍得,也没法子,八姑娘和安哥终究是四房的人,应该由继母教养。 傅书言依着老太太身旁坐着,心底略有失望,四太太柴氏态度和婉,然并没有抱一下继子女。 柴氏今穿着大红五彩缕金绣百蝶云锦袍子,光华转,面如月,秀丽端庄,不像刁钻刻薄之人,进门就有两个继子女,叫自己母亲,新人脸皮薄,心里估计有小小的不适应,对继子女内心不很亲近,十八岁做人继母,像老太太说的难为她了,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未必是她想要的。 傅老太太目光一直停留在四太太柴氏的脸上,有些微说不出的滋味,但愿老四家的能对这两个孩子真心疼。 傅书言此刻又黏在堂姐二姑娘傅书毓身上,傅书毓子乖张,不合群,偏生这个七妹妹跟自己亲近,真心对这个七妹妹好,傅书言婴儿的身子,成年人的心智,看人对事,通透明白,大凡这种臭脾气的人,心地不坏,她要对一个人好,掏心掏肺地对你好。 四房这桩事算了了,傅老太太对杜氏道;“里的太妃派人来说,让你把言姐抱进给她看看,我想带人多了不好,琴丫头是要跟着去的,韫丫头大了,你带进见识见识,其她几个小的就算了,等以后有机会再说。” 天斉朝老皇帝已有孙辈,后辈分最长的,就是闫太妃,闫太妃跟傅老太太沾点亲,是族亲本家,不管是远亲还是近邻,勤走动,关系就亲厚。 三太太杜氏是国公夫人,诰命夫人,大老爷和二老爷没有官职,白丁,大太太和二太太没资格进的。 大太太陈氏听老太太说让杜氏带大姑娘进,陈氏才有几分喜,道:“要进见太妃,该给三个姑娘多做两身衣裳,穿戴体面。” 傅老太太道:“既然做衣裳,府里的姑娘每人做两套。”厚此薄彼,不是治家之道,宁可落下一群,不能落下一人。 傅书言让她母亲打扮得花团锦簇,跟着母亲杜氏进,大姑娘傅书韫跟五姑娘傅书琴坐一辆车,头天晚,大太太陈氏嘱咐,“中规矩多,看着三婶娘行事,太妃问话就答,不问别随便接话…….” 大姑娘傅书韫本来沉静的子,话少,这一来,话更少了,五姑娘只觉得闷气,逗着她说两句,自己也觉没意思,把车帘子掀起一条偷偷看街上。 傅书言由母亲领着沿着中甬道朝太妃中走,两侧高耸的红墙,无形中形成迫,巳时,高墙投下的影,一片凉。 闫太妃入时,先皇已年界花甲,没几年,先皇驾崩,闫太妃没有子嗣,中子难熬,从一个花季少女熬成如今太妃,其中多少辛酸。 杜氏等由太监引入太妃寝,闫太妃斜倚卧榻,听外娘家亲戚到了,显出几分高兴。 傅书言看闫太妃,微微发福,细皮白,保养得宜,养尊处优,看上去足年轻十几岁,像四十出头的人。 傅书言披着一件八团喜大红锦镶貂小斗篷,衬得粉团似的,学着母亲和姐姐的样子,趴在地上叩头,喜得闫太妃招手,“快过来,本看看。” 傅书言爬上卧榻,闫太妃稀罕不够,“七姑娘机灵,看着带着股聪明劲。” 杜氏羞,“就是两岁话不成句。” “说话着什么急,早晚能说,看着讨人喜。” 傅书韫和傅书琴,闫太妃叫到跟前,说了两声好。 杜氏陪着太妃说话,聊家常。 闫太妃对杜氏道;“孩子们拘在屋里无趣,让她们出去玩吧!” 吩咐一个贴身老太监,“姑娘们头一次进,领着各处看看。” “御花园花都开了,姑娘们随老奴去御花园玩。”老太监道。 御花园在永泰后身,沿着甬道出了过道门,往左侧一拐,进了一个宝瓶门,老太监边走边道:“这是御花园东角门,进去就是后花园。” 三月,御花园绿树浓郁,奇花异草,傅书言看几株桃树,粉白的桃花缀枝头,扯着傅书韫,“姐姐,摘……花。” 傅书韫俯身低声道;“妹妹,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动。” 傅大姑娘软弱胆小,记住来时陈氏千叮咛万嘱咐。 老太监笑得温和,“老奴给姑娘摘几枝。”挑了两枝开的正盛的撅下来,递给傅书言。 老太监看傅书言人小,走不动,抱起她,手指着前面,“姑娘们去前面水边玩。” 离太池不远,傅书言看见水边上有几个男孩子,荣亲王世子高璟,靖安候世子卫廷昶,理亲王世子高沅,十二皇子高恪,她哥哥傅明轩也在里面。 理王世子高沅最先看见她们,高沅跑过来,朝她姐姐傅书琴腼腆的道:“琴妹妹,你怎么来了?” 傅书言心头一紧,前世她姐姐嫁给高沅,成婚不到二年难产而死,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,没亲眼看见理王谋逆被诛,高沅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。 “沅哥哥,你上次说送要我一件我喜的好玩的东西,让我猜,我想几,想不出来。” 高沅得意地道;“告诉你吧!我得了只鹦鹉,比人还会说话,明儿派人送你府上,你就知道了。” “如果鹦鹉不像你说的能说话,我可不依。”傅书琴扬起明丽的小脸,口气带着骄纵。 几个男孩子年龄相仿,高沅容貌俊美,堂兄弟血缘关系,跟高璟眉眼有几分相像,高沅面部线条柔和,高璟深邃冷硬,人堆里高璟抢眼,更出。 傅书言看她小姐姐跟高沅说话的态度颐指气使,高沅对她小姐姐服服帖帖,难道二人是青梅竹马,想拆散她们的心,生出些许不忍, “她们是哪个府里的姑娘?”十二皇子高恪问,他比高璟几个男孩子大一两岁,叔伯辈分。 “十二殿下,这几位是我妹妹。”傅明轩答道。 高恪的目光落在傅书言身上,道;“傅明轩,这个是你亲妹妹?” “是,殿下。”十二皇子角挑起,伸手轻轻捏了下傅书言的脸蛋,傅书言一生前总口水,杜氏说,是因为女儿的脸总被人捏的。 卫廷昶上前,看傅书言手里拿着两只桃枝,道;“妹妹喜花,我去给妹妹摘。” 几个男孩子围着傅府的三个小姑娘,独高璟站在一旁,冷落落的,脸上没什么表情,傅书言对他没好,不看他,这种高冷范的皇帝,做他后嫔妃的女人,八成得冻死。 “你那么笨,会走路了?” 傅书言懵怔,这讥笑自己的声音来自……….她掉头,看高璟寒凉眸子略带嘲讽。 少顷,傅书言迈开小腿,绕着高璟蹒跚跑了两圈,对面站定,扬起小脑袋,给了他一记白眼。 高璟俊脸生寒,突然,俯身抱起她就走。 ☆、第20章 高璟抱起她就走,大姑娘傅书韫是长姊,有责任护住妹妹,尽管胆小,还是仗着胆子叫了句,“世子。” 高璟没理会,傅书琴正被理王世子高沅着,看见妹妹被高璟抱走,追去,喊;“世子,你抱我妹妹去哪里?” 高璟不答,这时,一个太监拦住傅书琴,“姑娘,世子不喜别人跟着。” 傅书琴急了,“他要抱我妹妹去什么地方?” “姑娘放心,姑娘的妹妹不会有事,世子殿下知道分寸。” 傅明轩朝高璟背影看,眉心微蹙,卫廷昶踩了花回来,“言妹妹走了。”脸上表情略失望。 傅书言被这个少年强行抱走,心里不愿,挣了几挣,高璟手臂收紧,这少年手臂有力,傅书言知道皇子从五岁起,天不亮就起来。除了读书,功课里还有骑马箭,长大后膂力过人,高璟没有像一般的富家子弟,养尊处优,滋生出赘,身材适中。 傅书言看他走进一片茂密的古树林,近距离受到他身上的戾气,后悔不该招惹他,挣扎要下地,高璟沉声说了句,“不老实,把你扔水里。” 傅书言知道他不是说着玩的,不动弹了。 高璟抱着她在树林里走了十几步,承重的手臂越来越沉,另一只空闲的手暗暗朝她上捏了一把,“你真肥,仔细长大嫁不出去。” 偏头看女孩乌黑大眼睛瞪着他,一脸嫌厌,高璟黑涔涔眼眸变冷,快步往林子深处走。 傅书言锐觉察到这少年的意图,抬头望向四周,古柏参天,遮天蔽,正午,树林间洒进光稀薄,凉入骨,林间小路纵横错,难以分辨,对不悉皇的人来说,进来容易,想出去,费些功夫。 这林子里很容易路,傅书言无意中看见自己手里攥着的桃枝,心生计较,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,觉少年身体明显一紧,她双手放在他背后,把桃枝上桃花一朵朵摘下,隔着十几二十步扔在他们走过的小径上。 走了一段,傅书言悄悄观察,少年面润,终究没成年,气息急促,看似累了。 高璟走到一片空地,看看左右,站住,突然把她往地上一放,转身抬腿往回走,果然所料不差,他抱自己来丢在这里,傅书言坐在地上,看着他背影一会消失在树林间。 傅书言爬起来,沿着来时的路,往回走,走不远,就辨不清方向了,幸亏一路她悄悄丢下桃花,沿着地上有桃花的路走,她身量矮小,腿短,走了半天,没走多远,傅书言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小径发愁。这段路,高璟走了盏茶功夫,她要想走回太池怕要走到黄昏。 她走走停停,最后走得腿酸了,爬坐在一块石头上搬着脚,朝周围看一眼,树木茂密,头已过头顶,光影西移,怕时候久了,哥哥姐姐着急,爬下来,继续往前走。 高璟去而复返,躲在一棵几个人才能围抱过来的柏树后,饶有兴趣地看她滚动速度很慢,他妹妹两岁时,地跑,娘在后面追,简直蠢笨不忍直视,不过令高璟惊奇,她竟然一声没哭,换了任何一个小姑娘,正常反应是坐在地上,放开喉咙大哭。 高璟看着小球奋力朝前滚动,咦!奇怪,方向竟然没错,高璟疑惑,小姑娘低头找什么,瞬间明白了,地上躺着一朵桃花,走不远,地上又出现一朵桃花,想起她手里曾握着桃枝。 高璟牵了牵角,她早看透他的意图,沿途留下标记,一个两岁的女孩有这样的心智,高璟想起家中三岁的妹妹,浑若无知,摇摇头,不可思议。 他作为皇孙,记事起接触形形□□的人,一读书十几个小时,除了吃饭睡觉,几乎都在学习,眼界和心智较一般同龄男孩成宽阔,这个话说不全的小姑娘,着实令他惊异,他扔下她,她不哭不闹,没有一丝惊慌,沉着冷静,找寻走回去的路,她能听懂他的话,猜透他心思,聪明伶俐,超乎寻常。 突然,女孩让小石头子绊了一跤,重心失衡,朝前跌倒,整个身体趴在地上。 高璟屏住呼,注视她,看她半天没动,本能地从躲藏处走出来,走到她跟前。 傅书言趴在地上不想起来,这段路不算太长,却耗尽了她的体力,她头抵在地上,心里把挨千刀的高璟千王八万乌地骂了十几遍。Lz1915.com |